“骗子!”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吸血鬼!” “皇帝家养的一条狗!”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他想嘶喊,却发不出声音。厂房变了,变得更大了,承载它的区块也不仅有了工厂,而是有了学校、医院和居民区,体育场和酒吧,甚至妓院和公馆,有了和彼得格勒一样的上流场所!如果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是城市的父亲,可如今那些最忠诚于他的建设者要将他绞死了。 急促的电铃声将他吵醒。 “又查出了一车武器!满满一车!”拉庇罗夫在电话那边吼道。 卡特侯爵匆匆戴上眼镜,看了一眼镀金的手表。2:49PM,距离约定的换防时间还有四个小时。他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偷运武器并非第一次被查获了,先是从炎国寄来的包裹里发现大量单兵弩,发货地点为炎国龙门的某家公司(后来知道,这家名为企鹅物流的公司与罗德岛是长期合作关系)。再然后开始从送入城内厂区的日用品和工业材料中发现偷运,那一次枪毙了很多人。但偷运武器非但没有在血腥的恐怖下停止,反而愈发频繁起来,这也令他更加期待507师的到来。 侯爵下令把拘捕的人与娜塔莉娅分开关押,留到507师到来时一同审讯,而娜塔莉娅的处决时间提前到下午六点。 但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愿,拉庇罗夫的下一个电话在五分钟后打了进来。 “我要将城防部队派过去!”拉庇罗夫开门见山。卡特侯爵的手第一时间抓紧了椅背上的大衣。他沉默了许久,才问:“事发地点在哪里?” “我告诉你这个干嘛?指望你像年前那样,一个人过去把他们劝回去?告诉你,别想啦!”拉庇罗夫在电话那边喊道,嘈杂的声音让卡特侯爵眉头紧皱。“这群人,连警察都不怕,已经不是一般工人暴动了,必须要出重拳!” “喂!喂!再等一等!”侯爵喊道,然而拉庇罗夫已经挂了电话。侯爵狠狠把话筒摔在桌面。 这该死的时代!没有荣光,只认钱的时代!在先皇时代,这是不可能发生的。那时候的军队对乌萨斯来说就是天,为军队服务是每一个乌萨斯用黄金也换不来的荣誉!他想起同自己谈判的工人代表,那是个老工人,他认得他的脸,虽然一块源石嵌在那里也认得。那曾是个饿到只剩一把骨头的农村小伙子,如果不是先皇的英明决断,他们早就饿死了。不,连饿死的机会都没有,卡西米尔人的马弯刀会首先割下他们的头,挂在马鞍上当酒壶!他们不明白?不,他们明白,至少老一辈明白。所以那个老工人能认清局势,制止那些年轻人。但是现在?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受恩惠者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吸血鬼? 他头顶的熊耳几乎要抖起来,他全力在回顾电话那边的声音。 风声,很大的风声。这座城市他太熟悉太熟悉了,比自己的身体还熟悉。从一座荒野中的军工厂到现在西乌萨斯最大的军工业中心,每一次扩建都有他的身影。他不需要城市的地图,他自己就是这里的地图。他知道城市里处于风口的宽敞街道不多,大多处于后来扩建的上城区,能够容得下最华贵的马车穿行。工人们不会在那里暴动,工人们只会守着厂房。那么位置便很容易定位了。他飞快地跑下楼,跳上轿车,让司机往功勋大街开。他在副驾驶座上向先皇祈祷,一定不要冲突,一定不要流血了。这种城市,它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孩子,孩子之间应该坐下来谈,孩子与孩子不能互戕!可是在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枪响声和爆炸声将他的一切祈祷击碎了。 “爵爷,小心!”司机大叫,一个土质燃烧瓶砸在了轿车的前盖,火红色瞬间挤占了视线的全部。车子打了横,车胎在马路牙子上撞爆了。不知所措的侯爵伸手去拉车门,居然想要下车交涉,司机死死地抱住他。有人冲到了他的车子旁边,先是想要拉车门,但车门早已在撞击下变形了,居然完全弄不开。他们就举起什么东西咣咣砸着车门。 “里边是谁?”有人喊。 “是#乌萨斯粗口#卡特!他的车牌号我不会认错!”砸门的人吼道。 “快拉他出来,把他吊死在路灯上!”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六神无主的侯爵问司机带没带铳械或者别的什么,司机说没有。于是侯爵坐在座位上,用颤抖的手整理好领带。 “嗖——”弩弦的响声下砸门声戛然而止,围在车周围的工人一哄而散。司机摇下另一边的车窗,看到城防部队的一支中队前来接应。侯爵随即被送回上城区,还没等落脚就有城防部队的信使飞一般地跑到他面前。 “城外发现大量军队!”信使说。 “太好了,是不是马翟洛夫师长的507师?”侯爵短暂地高兴了一下,随即又开始犹疑。507师换防入城,本来是起整肃治安的作用,而不是真的要镇压工人。尤其是事件已经上升到流血的现在,一旦以蛮勇著称的507师入城,势必展开一场残酷的屠杀! “不是,他们自称雷尔科夫要塞守备司令卢卡库恩的先头部队,要求先行进入城区。” “好,太好了,快让他们进城!”侯爵精神一振。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距离507师约定的进城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如果能借用这支军队尽量少流血地解决问题,等到507师进城,大局已经底定,到时候只需惩办恶首,而无需大规模的屠杀。刚松了一口,他又开始担忧生产线本身的安全。这些工人真的什么都会做出来,既然敢于同他敌对,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开始摧毁生产线?如果说之前他一直对这些人抱有什么希望,那现在他真的感觉自己这个“工厂之父”被活活推到他们的对立面了。 他回到了指挥塔,脑子里想着给拉庇罗夫挂个电话问生产线的情况,但还没迈进办公室就被神色惊惶的信使拦住了。“爵爷!市长,他们,他们……” “怎么了,难道那些工人真的——”侯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是工人,是那些军队——” “军队怎么了?他们要求对工人们使用火炮吗?” “不,军队!军队冲我们开火了!” 卡特侯爵呆坐在原地,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市长,更多军队在登陆城市!”军报接二连三地送入指挥塔,电话几乎要被打爆。 “快,动力炉马力全开,城市立刻开拔,立刻!”根本顾不上这些袭击者从何而来了,卡特侯爵知道自己乃至整个城市掉入了陷阱。城区内的暴动绝对不可能和外来的军队无关,所有人都被算计了,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新皇不喜欢第五集团军,当然也不喜欢他,他是心知肚明的。但根本没有道理,在乌萨斯,军事和工业是唯一不能丢弃的两样东西。一旦它们消失,这个整片大地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会瞬间陷入危亡之中。 想不了,就不要去想,只管做就是了!这句话,他曾送给那些工人,现在他要送给他自己了。城市必须开拔,必须开拔,城防部队都在城内镇压暴动,此时的图拉太虚弱了,他能感觉到城市的每一寸钢铁区块都生了重病,他叫不出病名,但他知道这疴疾已深。这他的孩子一样的城市不能经历什么风浪了。 “无法启动!”信使第三次来报,他的眼前一黑,嘶声怒吼:“为什么?难道动力炉的工程队也背叛了先皇吗!” 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但动力炉的工人不能背叛!他们是城市的冠心动脉,他们是退伍的士兵组成的光荣队伍! “没……没有!”信使一头冷汗顾不上去擦。“但是负责水冷机构的工人参与了暴动,动力炉的水冷机构被他们拆毁,如果起航,用不了多久……”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卡特侯爵一把抄起它,作势要摔个粉碎,但他的手最后在最高点停了下来,颤抖着将话筒送到耳边。那边通报的是军队登城的情况,出乎意料,这些军队的装备并不精良,但他们毕竟是军队,不是一般的暴徒可比。而且他们的数量比想象中多得多,在城区站稳后迅速向内穿插,城市外围用以城防的舰炮此时已无法完全阻止他们的登城。 “动力炉启动,城市航向正东,从敌人头顶碾过去!”确定了敌军的方向,卡特侯爵知道这不是卡西米尔人,但是什么人,他完全没有定数。但他不会输的,他有自己的骄傲,图拉城就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直接碾碎敌人的把握。同时他给马翟洛夫师长直接打了一通电话,按理来说,这个时间,507师应该抵达城市近郊了。 “你们在哪?507师在哪?”信号刚一接通,侯爵就怒吼道。“图拉城受到不明军队攻击!我要求你们急行军赶到这里,立刻,马上!” “507师在执行任务。”马翟洛夫的声音不温不火,他那边的隆隆声震天撼地,很明显乌萨斯的移动军舰正开足马力行进。 “你们的任务是前来保护图拉的治安,与城市警备部队换防——” “我们的任务是听从乌萨斯的意志而战,消灭乌萨斯的敌人。”马翟洛夫冷冷地说。“卡特捷卡尔德隆侯爵,您没有我的指挥权限,更代表不了乌萨斯。” “喂?喂——”听筒里传来忙音,侯爵绝望地抓住话筒吼了好几声,但根本无人回应。或许是为了安慰他,城市终于开动了起来。在指挥塔上,他能看到这座庞然巨物挪动时所有旗帜都向相反的方向飘扬。这个画面同他相伴几十年,以至于他一眼就能看出城市的动向。 “拉庇罗夫!去找拉庇罗夫!”他最后一次怒吼起来,面色铁青。在整个城市高楼上向东飘扬的旗帜中,几个方块状的黑影在夜晚的天幕里划过,时隐时现。 当那些穿着墨蓝色制服的武装冲进指挥塔时,卡特侯爵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充分预料到了敌人可能的突击路线,并提前制订了对策。如果是几年前,当他还一手握着军政两方面的大权的时候,他足以将这支突进到指挥塔的部队全歼。但如今他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形同丧家之犬。 “他妈的,这乌萨斯佬长着兔子腿,害老子白跑!”第一个冲进指挥塔的高大中年汉子一剑将昂贵的办公桌挥为两半,破口骂道。 “Sharp-R-01,报告情况。”耳麦里响起一个沙沙作响的男声,电子音似乎处于强烈的信号干扰下,有些模糊。 “这里是Sharp,博士,我们来迟了,给那狗日的乌萨斯佬跑了!”男子用铜钟般的嗓门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Sharp-R-01,Rosmontis-2,迅速朝城市动力炉方向转移。协同红军行动的Stormeyes-R-2、Pith-R-3立刻停止疏散平民,改为就地安置并上传坐标,随后Touch-R-4将会接手那些平民的救援工作。全部军队立刻集结,卡特侯爵一定在动力炉,你们必须在他继续将城市送上绝路之前拿回他的头颅!” “是!” “务必小心,动力炉的工作人员都是退伍的乌萨斯老兵,守备更可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放心吧,博士!” 如博士所料,卡特侯爵现在正在动力炉里。杀声在城内外同时沸腾,他的头发也一夜之间全部苍白了。但他依然保持着贵族的礼数,忠于他的少数士兵和动力炉的那些工人们站在他背后,与面前身穿警察制服的乌萨斯对峙着。 “拉庇罗夫!”卡特侯爵向前一步,他镶嵌宝石的手杖早就不见了,如今是用动力炉里的一条旧膛条砸着钢铁铸就的地面,冒出阵阵火星。他花白的头发在炉膛的红色光晕中无比耀眼。“为什么改变城市航向?” 军警们不回话。他们站在曾经最爱戴的市长面前,他们投来的眼神是陌生而死寂的,卡特侯爵也感觉他们是陌生、死寂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城市居然变成了这样?“拉庇罗夫,我知道你在,出来见我!” 军警们分开了,卡特挥舞着膛条,带着老兵组成的工人们向前。可是他没能看到他要质问的面孔。两个警察无言地抬着担架,上面的人半张脸连同身上的制服都被烧焦,污黄色与暗红色在雪白的绷带上蔓延,他拒绝了搀扶,强行坐起身面对卡特侯爵。 “拉庇罗夫……”卡特苍老的面孔僵住了。工人们要将他吊死,马翟洛夫没有音信,拉庇罗夫违抗他的命令让城市西行,他满以为自己已众叛亲离,却独没想到城中的大战是谁在组织抵抗。 “长官他……”一个警察说,但拉庇罗夫挥手打断了。他从半烧焦的制服里掏出一封信,用颤抖的手递给卡特侯爵。那手一半白一半黑,白绷带,黑皮肤,连信都弄脏了。卡特接过信纸,一眼就看出第五集团军司令部的徽记,那种只有彼得格勒有的火漆,皇帝都无法伪造的徽记。他把信从头看到尾,认真地看到尾。从信封里拿出了秘钥,动力炉内备用控制室的秘钥。 “先皇啊!”年迈的侯爵仰天长啸。在乌萨斯贵族是什么样子?是文质彬彬,是腐败糜烂,是冷酷无情?不,卡特不会承认的。他曾经和图拉军工厂的工人同吃同住,为了帝国的战争机器竭尽心力。哪怕银行里的存款再多,卡特市长也不会变成鲍里斯市长,不会被金钱把良心蒙住!他的血管里流淌着豪迈的征服的基因,他是先皇的忠实拥蹙!“为什么!为什么这座城市要——”他住嘴不说了,泪水顺着老乌萨斯田垄一般的皱纹流淌。 “博士,我部已抵达动力炉外,听候指示!”另一边,罗德岛的军队已经在动力炉外做好了突击准备。红军们依然在疏散全城的平民,但进度并不快。Sharp向博士报告进度,迷迭香和Pith都已就位。“博士,让我带着兄弟们先冲一次,一定把那狗日的侯爵的脑袋拿来当夜壶!” “等待Stormeyes的小队就位。”博士说。“‘海神’现在无法支援,如果不经侦查,你们必然吃亏。我们没有尝试的机会,必须一次性攻破动力炉,否则,全城的人都会有危险!” “危险,啥危险?老子在的地方就没有危险这两个字!”Sharp的话语豪情万丈,博士却并没有被这种情绪感染。“干员Sharp,你记得切城事件吧?” “记得,当然记得了!”Sharp回应道。 “图拉城的特殊性便在于身为市长的卡特对动力炉的绝对掌控。作为工厂延伸成的移动城市,其具备了先进的双控制室系统。而卡特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他或许是个肯进取的人,却在对集团军的事上异常顽固。如果我没有猜错,卡特侯爵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试图复刻切城事件。”博士说道:“图拉在之前的航程中始终向西机动,如今虽然它的动力炉即将过热,却也抵达了第五集团军控制的国境线边缘,如果再度向西的话……” “卡西米尔。” 卡特侯爵被烤到灰裂的嘴唇翕动着,无比艰难地吐出这个词。他粗糙有力的手按在动力炉的操作台上,仿佛要将其按下一个凹坑。 先皇!您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是您的城市!是卡特捷卡尔德隆侯爵苦心孤诣为您建造的城市啊!卡特死死瞪着拉庇罗夫,拉庇罗夫也看着卡特。 “一群……暴徒……挟持城市……进入……卡西米尔境内……” “不让……新皇干涉……彻底消灭他们。”拉庇罗夫艰难地说道。军警们放下了武器。工人们在卡特的默许下踌躇着回到岗位。 “这就是马翟洛夫消极避战的原因?”卡特死死拽住拉庇罗夫,不顾焦烂的人体组织弄脏自己考究的西服,模糊了金丝镜片。 “这只是……司令部……最终方案。”拉庇罗夫艰难地说:“本来计划……马翟洛夫……杀光……”他的喉咙咯了一声,脑袋垂了下去,卡特握着他的衣领,感觉手中的重量徒然增加了数个等级。 卡特侯爵的手松开了。于事无补,他发现这一切都是于事无补。迁怒于死去的拉庇罗夫么?显然不对,拉庇罗夫同他一样,集团军司令部也同他一样,不能让新皇脏污先皇的荣耀。新皇已经堕落,被议会彻底蛊惑了。他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了。不管是借助外邦人还是叛贼逆党,只要能赚钱便什么都不顾了,荣光不能被抹黑,坚决不能! 他掏出自己的秘钥,两份秘钥一同插入动力炉的中枢,这里就成了城市的舵。他下令城市航向正西。工人们齐声呼喝,为炉膛添加燃料,比一支军队还要整齐! 那么迁怒爽约的马翟洛夫么?似乎也不可能。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507师是多么雄武的军队呵!难道这支军队也背叛了先皇的荣光,那凝聚在师长马翟洛夫和他的轻骑兵战刀尖上的荣光?马翟洛夫忘本了么?他忘了他的父兄如何开疆拓土,如何被先皇亲手授予那军刀了么?卡特侯爵宁愿相信他真的有难言之隐,或许有更大的威胁需要扫除。但图拉要亡了,图拉亡了,各大矿区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暴动,几乎收不上源石原矿了。没有军工的第五集团军还能剩什么?先皇的荣光,又剩什么? 一声巨响,将卡特侯爵和附近的工人、士兵震翻在地。线路嘶哑着流出火花,那是它流淌在橡胶里的血。灯光灰暗了下来,开始有人攻打这里了! 卡特侯爵趴在地上,他感到城市还在向西加速,还在加速。那是他的孩子,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在燃烧自己了,它尽了全力了。在这个夜晚,这座乌萨斯的城市如先皇的骑士般英勇地赶赴他乡。 连串的爆炸和铳弩射击,掩体后的军警还没等露头就被飞来的漆黑如门板的物体碾成齑碎。敌军的近卫杀入阵地,他们墨蓝色的身影一根根楔入军警棕色大衣构筑的城墙当中,像是污浊染上旗帜,再也洗不掉了。 “动力炉要到极限了!”有人喊道。 动力炉控制室内的高热已经让人几乎难以忍受了。那些退伍士兵组成的工人队伍,他们是乌萨斯的军人,他们不畏严寒却怕酷暑。他们脱去上衣在高热下忙碌,裸露胸脯上交错的伤疤被汗水浸透。同样浑身汗透的卡特侯爵是唯一还穿戴整齐的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控制室的屏幕。以目前的加速度距离离开乌萨斯国境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想必卡西米尔已经发出了警告,但目前这座失控的城市已无法接收。 “啊!”退入控制室的士兵被射倒,鲜血溅到侯爵的脸上立刻被烤干。 这座城市,他坐的越高,城市的区块就越多。他是图拉城的“工厂之父”,同时也是一位极为罕见的贵族技术人员。他看到动力炉的热能已经完全超过警戒线,没有水冷机构,乌萨斯粗犷无比的工业成了燃烧的凶兽,不受控制地要一口吞没周围的一切。令人牙酸的巨响一声紧似一声,他知道动力炉的零件开始熔融。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停止动力炉,放下武器走出来,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有人喊道。 “快。”侯爵念叨着,看着屏幕,马上了,马上要到了!他握紧了手中的膛条,热能几乎将他苍老的身体蒸成人干。他突然有种幻觉,好似回到了那个夜晚,他近距离站在先兆者的第一条生产线旁,生产线上的焊火在他面前闪烁,不论谁劝他也一定要贴近看,因为那是看自己的孩子诞生。从那以后他的鼻梁上就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迷迭香后退!Pith和Stormeyes跟我来!”巨响已经有一阵子没出现了,看来推进到了动力炉核心,他们也不敢于用大规模法术强行突破了。侯爵握着膛条的手上的皮肤被滚烫的铁条烙得和铁黏在了一起。他突然想放声大笑了,不可能有错,不可能有错!他就是工厂的父亲,他的血肉就是工厂的血肉! “为我所为——” 一声脆响,墙壁被源石技艺精准地烙出一个大洞,热风訇然从里面向外灌出。瞬间的缺氧让侯爵眼前一黑,险些跪在地上。风一样的箭矢灌入,长了眼睛一般撕裂门口最后两个军警的胸膛。侯爵没有回头,但通过因高热而破裂而失效的黑色屏幕尸体的反光,他看到那些墨蓝色制服的武装人员从动力炉的缺口冲了进来。 “晚了。”他笑道。是啊,晚了,城市不可能离开它的故乡了,他听得懂它的话,图拉城尽了力,图拉城没有成功。图拉城要睡在祖国的土地上,哪里都不去。但图拉的工业心脏还在燃烧,并将要熊熊燃烧,毁掉所有敢于进犯者! “动力炉!”Pith轻呼一声,那燃烧的炉膛已经彻底过载,连锁反应已经不可能被停止了。就算他们是一支箭也逃不出它的爆炸范围。 “迷迭香,全功率!能量朝向正西,定向单方面倾泻!我来辅助你!”Pith举起法杖,罗德岛众人忙为她闪开道路。几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卡特侯爵笑着举起了手中的膛条。 “先皇,我来见您了!”他苍老的脸状若癫狂,将烧得滚红的膛条狠命朝早已过载的炉膛掷去。 “Sharp!迷迭香!请回话,请回话!”城市上空,“坏家伙”号上,一直坐镇一线指挥的博士不停地试图呼叫。但肆虐的高热似乎连电波都不放过,一瞬间,只看到无边黑夜里一个光与火的硕大残骸如同一枚当量巨大的炮弹,在訇然巨响中脱离城市主体,朝着西侧的荒野飞去。巨大的反作用力甚至令城市自身的脚步撼动,图拉城失去心脏的躯体不甘心地俯卧在大地上,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东侧的天壤正巧露出些微曙色,黯淡无光。 “这里是Pith,突击部队全员存活,但有多名成员负伤。干员迷迭香处于昏迷状态,不确定是否造成病情恶化,申请立刻归舰治疗。” 这是1099年10月13日凌晨的故事。 后世史评: 卡特捷卡尔德隆的故事,可谓那个时代工业贵族一个不是太常见的个例。在乌萨斯的源石工业发展期间,工业贵族迅速取代土地贵族,成为乌萨斯贵族阶层的中坚力量。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在工业发展期间,由本来的投机者、富农、工商业者甚至擅长经商的贵族侍从组成,这也成了新皇组建议会的坚实基础。而在老旧的土地贵族中,能够在工业革命中借国家契机跻身工业贵族之地位,而不是在封地上抱残守缺、直到被红军战士绞死的贵族,可谓凤毛麟角。 即便在贵族中,卡特侯爵也是最锐意进取的人。他的生活较为“俭朴”——相对大多数其他贵族而言,他的豪奢真的不算什么。他虽然不能共情工人,却比谁都清楚如何引导工人。而他自己也是一个优秀的工程师和管理者,是帝国火炮先兆者的设计师和先行人。以至于每一架先兆者上除了先皇的徽记,便必定镌刻了他的“K”字勋章。 但是这样一个人,为何这样一位“工厂之父”不肯拥抱新时代,而是宁愿忠于早已逝世的先皇?这或许能从他视若骨肉的图拉城的历史中寻求印记。 图拉是乌萨斯最先进的现代化军工业城市之一,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皇时代。这座工厂是工业革命背景下,由先皇的敕令直接建造的,其唯一任务便是为乌萨斯提供战争机器。一个很明显的残余——即便是1099年,该工厂也没有使用当时来说最先进的公司制,而是采用“总督”经营,如同旧日乌萨斯的每一个政府机构,这样的管理土壤,自然不可能埋下革新的种子。而图拉城,作为一个军工业城市,在建设过程中却始终没有考虑半点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如水冷机构安全措施极不完善),而是在一味生产战争机器的同时,将城市改建为如彼得格勒一般令旧贵族享乐、新贵族羡慕的天堂。同一城市,一方面是高耸入云的工业烟囱,一方面是富丽堂皇的妓院、公馆和娱乐场所,近在咫尺的贫富差距,实际上加剧了那些本来忠于侯爵的工人的离心离德。 以旧贵族为轴、提前为后世的乌萨斯准备工业力量,是先皇的高瞻远瞩。 兴建工厂却局限军工,甚至于将其纳入低效的封建官僚制度管理,是先皇的局限性。 如此情况下,一味秉持先皇“荣光”,却不能应时而变,是“工厂之父”卡特侯爵的必然悲剧,也是图拉,乌萨斯那个年代最为进步也最为落后的城市的必然悲剧。 第44章 红与绿(上)(凯尔希x女博) 11:21PM,罗德岛母舰,东向航行休整期,1100年1月 博士感觉自己要死了,生命被锁在她的身体里,哪儿也去不了了。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似薄荷,辅以煎过的药渣,不携一丝甘。透过眼前黑色的布,她能看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微颤。医生的气息就打在她的鼻尖,近得一伸手就能够到。但她不能,她的手交叠着被捆在身后,柔软的棉绳随着发汗微微有些收紧,她甚至能感觉出自己身上新增的红记,感觉到细密的汗珠在肌肤的光洁处滚动留下微微反光的划痕。 两个跳弹被贴在乳尖上,嗡鸣声几不可闻——最小档。医生对博士身体的理解经常让博士恐惧,因为那意味着她从来都知道如何令自己最为难过。腹线正中也被贴了一个,还有肋侧、脐下、甚至足心,有些地方提供的更多只是痒感,有些地方则是凯尔希才掌握的秘密性感带。可是最关键的地方,已经被雨露打湿的稀疏灌木空落落的,她甚至没给博士上股绳! “咕……”干渴的喉咙无意义地发出声音,嘴巴是未受约束的,凯尔希一直口口声声说给自己等同的权力。可是——棋手小姐明白,凯尔希也明白她明白,只要是凯尔希在施为,博士便不会有结束的诉求。 并拢双腿,却无法磨蹭。膝盖捆得太紧太紧,连细微地动一下都不行。下体是滚烫的,血管却一阵阵发凉,如百爪挠心。医生淡然地挪开了视线,任凭博士在床的另一边挣扎,打开了一旁的床头灯,拿起平板电脑继续处理未完的事务——其实并不多。博士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在休整期,医生根本无需为医疗部以外的事操心。 钟表的时间滴答答地过,博士有气无力的扭动和呻吟逐渐弱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下,医生好看的睫毛也逐渐开始时不时相阖。终于她随手按上了灯。谁料刚刚妥帖地把自己纳入被窝,那看起来早已睡着的被捆成粽子的博士就开口了:“凯尔希?” 医生没理会博士,自顾翻过身。在同一张床上冷落着捆绑结实、触手可得的美人,也就只有凯尔希才会有这样的定力。博士无力地呜咽着,扭动着腰部蠕动身体,想要更靠近医生一点,代价是身上的跳蛋骤然高了一个档次。所有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泄去,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哀求。“凯尔希,给我嘛,都捆了半天了……” “你现在应该休息,极度疲累下的极限睡眠并不够完全恢复你的精神,在难得的休整期,更应该试着正确调节你的生物钟。” “那你给我松绑啊,用跳蛋调节生物钟是什么新疗法么?”博士说着,口气有些软了:“我知道错了,凯尔希,但美美地做到精疲力尽然后睡到明天天亮难道不是最好的调节——” 乳尖的跳蛋又被开大了一档,变本加厉地折磨着早已充血挺立的乳首,被穿过胸前的绳索轻轻勒着,并不感觉憋闷。她再次挣扎着凑近凯尔希,贪婪地想要追逐医生的体温。“啊~凯尔希~想要~” 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转过身,医生托起博士的下巴,有些粗暴地摘下蒙住那双聪慧眼睛的黑布。在黑暗中,猞猁碧色的眼神尤为锐利,但在博士眼里即便其中溢满了威胁也觉得可人。博士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阖上眸子扬起下巴,示意医生接纳她的唇。 半晌却没动静。博士微微不满地睁开眼,却看见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样样令人一看便面红耳赤的东西。 “那个……凯尔希,你该不会是要……”棋手小姐挣扎着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但是腰腹的肌肉早就使不上半点力气。面无表情的医生轻易便将她压制住,随手解开膝盖上将两腿并拢的绳结,在博士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她的一条腿抬起。博士的下身一凉,是医生拧开一瓶精油,倒在那里一点用棉签抹匀,如每次注射前用酒精消毒一般一丝不苟。如果只观察她的神态和动作而忽略那手中的东西,真看不出这其中的旖旎。 “凯尔希……呜……”满怀期待地看着凯尔希的葱指在自己的下体前忙碌,博士轻微扭动着腰部,被松绑的双腿主动迎合凯尔希的动作分开,一条蜷曲一条伸直,展示着腿型的修长,引诱着医生去亲吻、去占有。但凯尔希不为所动,只顾用黏腻的精油涂抹上博士裸露的花瓣和菊蕾,在栗色的葱郁间拉丝,泛起小小的白色泡沫——然后拿起一条拉珠,抵上后庭。 “凯尔希,先弄前面还不好,啊!”完全无视了博士的请求,凯尔希淡定地用拉珠凑上博士的菊蕾,那里虽然已经被开发了几次,但依然如含苞的花儿,羞赧着躲藏在肉蔻后方。拉珠稍稍受到些阻力,但在精油的润滑下还是很轻松地进入。博士长吟一声,私处涌出汩汩的爱液。 明明只差一点。棋手小姐扭动着腰肢,双腿忽而收拢忽而放松,怎么也逃脱不了凯尔希的掌控。拉珠每前进一节,她的娇呼都如影随形,越来越酥,越来越媚,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播的凯尔希的欢心,让医生的手指光临自己饥渴到极点的花径。但凯尔希对博士的请求只是充耳不闻。拉珠完全刺入后稍稍外拔,与被精油淋漓的酮体间拉出反光的淫丝,而后又再度送入体内。博士弓着身体,泪水和涎水渐渐模糊了面目。 “凯尔希,求你——呜!”想要求饶,嘴巴却少见地被封住。医生将一个口球塞进博士张开的口腔,微微依偎过来在她脑后打扣。嗅着医生味道的博士又达到了高潮的边缘,但是就是不给,医生离开她的身体,看着她漫着樱花色的肌肤随着一次次挣扎抽搐,就是不能向前踏出微小的一步。 “这是对你不顾惜自己的惩罚,博士。” 折磨还在继续,医生取出两个小号的金属乳夹,小心翼翼地夹住博士挺立乳首的根部,过程中尽量不直接接触这恼人女人的皮肤,不肯给予她她最想要的温柔。医生轻轻拉动链接两个夹子的乳链,稍稍拉起又立刻放松,给予博士足够痛苦却又不至于伤害的刺激。博士开始啜泣了,她好看的褐色眸子半阖着,泪水打湿了鬓发。 据说,胸型越小,神经相对的越密集,也越敏感。这一点是否有科学依据医生也不清楚,但博士的这对被她把玩许久的贫乳却是实打实的娇气。还好,博士并没有敏感到仅用乳首就抵达高潮的地步。凯尔希的神色依然淡定,虽然她自己的睡裙同样有些潮湿了,但她依然不愿意表露情感。取过一枚电动牙刷,仅仅是开机时轻微的转动声就让博士打了个寒战。凯尔希操纵着它游走在博士的侧乳,向下是肋骨、小腹、大腿内侧,刻意避开最要害的地方。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将拉珠拉出或送回一节,玩弄乳链,或者直接掐住咽喉少许用劲。博士的眼睛开始翻白,眼中的血丝比昨晚自己将她抱回房间时稀疏不少,但依然还有,这让凯尔希又一阵火大。 终于取出一根伪具,象牙白的颜色被熹微的夜光染上些许冰冷。博士呜噜了一声,凯尔希看向她的眼睛,她轻轻摇着头,试图夹紧的双腿被医生不容置疑地压制住。博士棕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手中的伪具,那神态宛若受惊的羊羔,恐惧而温顺,逆来顺受而不知反抗。 恶灵会有这种神态么?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据说恶魔的角本就同绵羊一模一样。医生皱起了眉。“要么用这个,要么现在停下,直接睡觉,你自己选。” 凯尔希,你好狠!博士想说话,但嘴巴只能呜呜有声。凯尔希,我爱你,爱你柔软的唇,灵巧的手指,精制的鼠蹊部,爱你的身体与我接触时的温度——即便最聪慧狡诈能以最灵巧的语言令医生心软的她,被束缚起来的时候也是那样柔弱可欺。或许没有医生想象的那么复杂,放开来是恶灵,捆住就是绵羊? 医生没理会博士的抵触,将蘸着精油的伪具缓缓捅入女人的身躯。博士不情愿地呻吟着,但下体的软肉还是诚实地将来之不易的侵入物裹吸起来,几乎连推进都成困难。医生并不强行继续,而是拽住了博士菊蕾内的拉珠,后庭向外每扯出一分,伪具便也前进一分。被少量肠液与精油的混合物润上一层晶莹的塑料伪具带着拉丝抽离博士的身体,冷。博士打了个寒噤。 噗的一声轻响,拉珠完全抽离,但博士依然呻吟着,徘徊在高潮的边缘。凯尔希眉头微蹙,用手拽动伪具在博士体内来回抽送着,博士的汗水已经浸透了绳索,但依然颤颤巍巍地悬着一丝不肯就范。凯尔希默然,将伪具插到最深,倏忽按下了自动旋转的开机键。 “呜啊!”带着颗粒、分节可独立旋转的伪具在小穴深处一下子躁动起来,完全打了博士一个措手不及。爱液在下体的裹吸中喷涌而出。凯尔希漠然拿过床头的抽纸,仔细擦净自己的手和博士的身子,不顾博士抗议地重新把她按原样捆好,还加了一道绳索将她的双手手腕同床头拴在一起,再妥帖地将那横陈的玉体用被子盖住。自己则在双人床的另一边和衣而眠,从头到尾没多看博士一眼,更没多说一个字。 可恶……凯尔希……不情愿地感觉力气从身体中抽离,博士在枕巾上蹭了蹭泪渍,在疲累将她的大脑带入休眠以前,白天——或者说昨天的事儿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过去。 十个小时前 “啊,再见,博士!”打扮考究的菲林小姐朝博士歉意地一点头,飞快地把厚厚的书夹在腋下追上学姐的脚步。偌大的阶梯教室间,舰内学府的学员们已经退场得七七八八,几个文职人员站在过道上,仍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从早上持续到现在的辩论。 “太精彩了,主席同志!哦,现在似乎该称呼您博士?” 乌苏(乌萨斯苏维埃)驻罗德岛办事处书记艾玛特洛娃向主席台上仍没摘下面具的人致意,这个年轻的乌萨斯女孩脸上尚带着方才激烈辩论带来的红晕。在方才薄绿第三次发言时,她也是这样涨红了脸,恨不得自己站上去同天火对峙。博士和善地对她点了点头。“不用拘谨,艾玛同志,不管您以一位普通同志还是舰内人员的身份称呼我,都是您的自由,就像我们期望的社会中,每个人都能自由而充分地发展一样。” “您还是那样妙语连珠……”年轻的书记还在说着什么,但棋手小姐已经有些听不清了。她强撑着应付了如面见粉丝一样的书记约饭的邀请,承诺改日有机会一定回应她的请教。又一一同那些还在讨论辩论种精彩之处的文职人员告别。 “呃啊——咕——” 博士踉跄着走进洗手间,颤抖的手挣扎着掀开面罩。她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头栗色凌乱发丝、面色白得吓人、棕褐色的虹膜从里往外渗着血丝的女人,恶狠狠地干呕了两下。黏腻的唾液顺着嘴巴边缘淌下洗手池,她甚至能闻到自己喉咙内往外反的咖啡味道。 恶心,想吐,冷汗爬满了全身,太阳穴似乎有钢钉在向内扎。奋力闭上眼,再睁开,不行。面前的一切还是有重影。她迷糊着,思绪飘了起来,轻飘飘地向上,一直向上,飘到位于舱室内自己的床,位于母舰向上好几层的生活区最顶端,而最近的电梯在这层的另一边,下了电梯还要步行一层——她第一次无比愤恨这种设计。 “S·W·E·E……”她又开始恶心了,挣扎着,捶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她强迫已经过劳的视网膜对准终端的屏幕,不听使唤的手指挣扎着输入命令。在成功的前一个瞬间她感觉胸腔里的什么东西訇然断开。脑袋磕到了洗手台,砰的一声。 “唔……” 本来的航行休整期应该是什么样的?比平常少至少三分之二的事务,空荡荡的日程表,定时定点吃饭,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和凯尔希,她魂牵梦绕的猞猁医生见面。或许并不一起睡,哪怕在桌子前静坐一会儿也能令她的心安定。当然,还有间隔一到两天一起回屋,享受妇妻间的闺中之事。棋手小姐紧闭着眼睛,对于这些存在于过去短暂光阴中的幻想缠不上她,她只是自嘲,只是自叹。 是啊,她能怨艾谁?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为了准备这场舰内学府举办的声势盛大的辩论会,她苦心安排天火和薄绿作为辩论双方。之后她亲自出任薄绿的导师,一边尽可能搜集理论弹药,还要一边同应邀列席的舰内学者和乌苏代表、甚至那些敢于应秘密邀请进入乌萨斯大荒原的社会学界人士一一面谈。她就是这样的一个陀螺,一旦停止旋转,她的生命和意义就终结了。在她终于停下脚步之前,她必须前进,前进,再前进,不断燃烧自己的一切。当辩论会成功召开时,她已经至少48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如果不是一直被凯尔希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红及时发现了倒在卫生间里的自己,把自己背到医疗部,自己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然后便是长达九个小时无梦的熟睡,再醒来时已经被带到凯尔希的房间。棋手小姐知道医生这次真的动怒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自己醒来后立刻玩了这么久的放置,甚至还用了自己平素最不喜欢的东西……她眨了眨眼,房间里黑得不见一丝光,这已经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了。凯尔希的身体在她身边规律地起伏着。医生的睡相一贯非常好,既能够一晚上拥住自己直到第二天睁开眼,也能一晚上死死钉在双人床的另一边,就是不肯碰自己的肌肤哪怕一寸。 或许是加起来几乎连续睡了十多个小时的关系,棋手小姐此时并不困倦。聆听着医生均匀的呼吸,她不忍轻轻挣扎了起来,但医生捆绑的手法向来一丝不苟,没有给予她任何脱缚的机会。博士深深吸了口气,全是医生的味道。如果能看到自己的眼睛,那此时那其中一定是浑全的幽怨吧? 然而,凯尔希似乎也并没有看上去那样规矩。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博士清楚地看到医生身上裹着的是不常穿的宽松睡衣。领口收敛着,似乎很好地掩盖了下方的雪白,但两个小小的凸起却清晰地告诉博士:这只猞猁在睡衣下什么都没穿。睡衣下摆隐约裸露的细滑大腿间的巉隙更坐实了这一点。那无数次以恰到好处都力道压制住自己的娇躯,那布丁般可口的乳房、不甚丰腴却也细滑的双髀、还有那仅仅触碰就就隔着薄薄的一层被呼唤着自己。棋手小姐有些口干。 想要。 身体逐渐起了反应,凯尔希临睡前没有摘掉所有的跳蛋,但这些塑料小东西也只是静静地黏在肌肤上,似乎也随着猞猁医生一同进入了休眠。博士再次吞了口唾液,感觉数个小时前几乎将她烤干的欲火根本没有熄灭,只是被压制在小腹深处,随着醒转愈发再度炙烤着她的神智。可是她哪里也去不了,夜晚压在她的身上,绳索将她与近在咫尺的爱人剥离。她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抛弃的存在。 闭上眼,试图再睡。被汗水打透的棉绳勒在身上,本来不足道的痛和痒此时却被放大了千万倍。心脏是此时最显然的东西。随着生命敲击肋骨的鼓椎声,她看到黑暗凝成了实体。乌拉尔山脉望远镜的洞道,切尔诺伯格石棺的舱室,海潮下布满海蚀和白骨的岩洞,还有那面光滑的石镜,用古老而带着批判意味的眼神审视着她,她同它对视,无数只手和眼就从它的镜面下伸出来…… “凯尔希……” 恍惚中的坠落感令她被捆绑的身体在床上猛地一颤。冷汗浸透了被褥,棋手小姐喘得像是刚刚跑了几公里,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模糊在一起。博士咬着牙想要朝医生那里靠近,背后的绳索清晰的拉扯感却将她固定在床的一侧。想用足去够医生的足,却发觉不知何时脚踝也被拴在了床尾。只要医生真心想要责罚,博士从没有逃脱的余地。 “嗡~” 身上的跳蛋蓦然开启,突如其来的快感让博士的惊呼声变形。再次抬起头时,对上的是医生碧绿色盈满嗔怒的眼睛。那碧绿的深潭里倒映着博士自己,打湿的栗色发丝胡乱覆盖在脸颊上,褐眼眸宛若化开的春水。身上的绳索已经在旷日许久的挣扎和压制下错位,挪开的地方露出了交错的鲜红绳痕。恶灵的神态楚楚可怜,医生的面色平静似水。她不顾博士那几乎溢出眼眶的哀求,转身拉开了床头柜。 “凯尔希,不要!”如同从云端被抛到深谷,博士不顾一切地出声抗议。看着凯尔希再度从床头柜里拿出各式各样的“小玩具”,她几乎又要淌下泪来。 “希望你身为每天都不懈于毁掉自己身体的人,有接受惩罚的自觉,博士。”凯尔希说话了,博士听出她的愠怒未消。医生对博士固然是心存着恨意的,但并不什么时候都有这般料峭。她轻轻咬着下唇,想要执拗地扭过头,却怎么都做不到。跳蛋依然欺凌着她的敏感带,小腹内的火又开始熊熊燃烧。 就和昨天晚上的待遇如出一辙,再度被医生戴上有乳链的乳夹,似乎专门为了多让博士受过,医生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铁齿的位置,每一次调整都带来两阵深入脊髓的痛楚。博士剧烈喘息着,细铁链横亘在双乳之间,十分精巧惹人怜爱。医生取出一个小巧的铁盒,小心翼翼地挂在乳链正中。博士痛得嘶了一声,在虐待中挺立起来的娇俏稍微有些变形。医生抚摸着博士的身体——或者说更像是从上到下地检查过每一个绳结,确定没有松脱的地方,这才小心地旋动了铁盒里的按钮。 博士这一次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她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下本能地想要在床上蜷缩起来,或者翻滚,但手腕和脚踝同床栏栓在一起的绳索彻底阻碍了她的举动。为了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头,凯尔希“贴心”地在开始电击前为她戴上了口球。百爪挠心的剧痛顺着血管在身体里乱窜,将心神先摇曳到恍惚中又拽回清晰。额前的头发被汗水和泪水浸湿,连眼睛都遮住了。凯尔希替她拨开黏在面孔上的发丝,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不错,还没失神。凯尔希将两个垫片黏在博士并拢的大腿内侧,再度开启电击。 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地连续用刑几乎把博士逼疯了。她徒劳地在绳索下挣扎着,不知是不是本能地抽搐占比更多。一道水箭从下体透出,膝盖的绳索都变得一片湿黏。脖颈传来熟悉的触感,是医生在扼住她的喉咙,以这种方式强迫她抬起面孔。她想同以往一样熟练地露出一个能惹恼也能宽慰医生的笑,但口球霸道地占据了口腔,连带面部的肌肉都绷紧着,根本无法如她所愿做出想要的回应。这惨相似乎很令猎食的猞猁满意。医生如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把玩着博士,指尖划过锁骨上汇集的香汗,荷尔蒙的味道。 摘下口球,带着几丝黏腻的唾液。几乎脱水的博士没力气向医生表达索求或者抗议了。医生俯身解下博士双手和床头间的短绳,博士就顺势依偎在医生怀里。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她埋在医生胸前的脑袋微微颤动。恶灵在哭。凯尔希犹豫了一下,没再推开她。 上一次见到这个“棋手”,这个恶灵哭是在什么时候?凯尔希也忘记了。她记得彼得格勒战役结束后被抬回母舰的博士,双手几乎完全残废,自内而外裂开的伤痕像新生儿的小嘴,在那雪白的身体上嘲弄手术床前的医生。然而神智模糊的博士还在怒骂,还在尖叫,偏偏没有泪,一滴都没有。 手顺着黏滑的皮肤游走,解开了将双手约束了一晚的绳结。博士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连自然下垂都几乎做不到。医生细心地按压着博士的肘窝,帮助血液快速畅通。然后是下体的绳子,膝盖处的绳结由于被打湿和博士本能的挣扎而拧成了一团儿,又缘于整体的潮湿,顺着皮肤向下蹭了一段距离,红了一大片,废了好大劲才解开。博士如一团软泥一样摊在了床上,若不是睫毛不时的抖动,还会以为她已经昏了过去。 是什么让这么孱弱的身躯镶嵌了一颗受到那种酷刑还不愿屈服的心?还是说那孱弱的身体只有面对她,面对凯尔希的时候才真正会暴露出不掩饰的脆弱,渴求医生的抚慰?医生抬手替博士拭去泪水,她一直都知道,任何肉身的痛苦对博士那偏执倔强都极点的心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有在猞猁医生面前,她的心才会裸露,如剖开坚硬的果壳,里面红彤彤的果肉只消一按便会出水。 博士张了张嘴,但已经干哑的嗓子说不出话。好在医生对她的身体足够熟悉,早已接好的一杯水递到唇边,有不少洒到了枕巾上,但到底能够解燃眉之急。凯尔希默默埋下头去,用自己的唇封住博士刚刚濡湿的嘴唇。能感觉到身下人竭尽全力地试图回应,但力气已经竭尽,只能揽住医生的腰肢,渴求医生给予己身。 双乳乳尖的乳夹还未摘掉,乳夹在身上时并不疼痛,最痛的却是临体与脱离的两个瞬间。凯尔希像真正的菲林兽亲一样微微弓起身,小心地避开博士的胸口。可博士不顾一切地要贴近,乳链被碰撞,贴在彼此的肌肤上便是一阵冰冷。 “凯尔希……凯尔希!”博士揽住凯尔希的身子,揽住自己魂牵梦绕却始终不得的爱恋,汗水让她们的肌肤亲吻。医生的手指几乎刚刚进入博士就到了,呻吟声悠长而不肯停止,大量的液体让早已不能更湿的床单愈发揉皱。 “我爱你。”猝不及防的告白,医生习惯性地想要停顿,却在博士的娇声下着了魔一般,在软肉中研磨的指尖扭了扭身子,继续朝更深处探入。“凯尔希……我爱你,我想要你,只想要你。” “凯尔希……还要……还要你的手指……凯尔希!”如饿了数天的雌兽第一次尝到血食,博士非但没有随着高潮而放弃索求,反而将凯尔希抱得更紧更紧,不在乎医生不休止地进入着她的下身。她的身体在颤,她轻咬住医生的肩头,居然哭得不能自己。医生轻轻咬住唇,扭过头去不看博士,只顾着食中二指并拢刺得更深。间或又摩擦到了仍被夹着的乳首,引得博士一阵战栗,下身拼命裹吸着医生的手指,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她想要把医生这一晚欠缺的东西全都补回来,她蛮不讲理地向医生索求肌肤相亲的温度。 “博士……” 还想好好教训她一番,但看着那布满水雾的眸子,挂着泪珠的眼睑,凯尔希感觉自己的喉咙也在发干,好像博士刚刚高潮时泄去的是她体内的水分。 俯身在泪眼婆娑的脸上留下一个吻,咸味的泪水滋养舌尖。医生抬起博士的一条腿,继续用手指在花径内快且深地抽送着,对耻珠的抚弄也没落下,用闲余的三指来回抚弄。没有控制高潮的节奏、没有温存和留恋,只是不停由着博士的花心吸吮和索求。医生有种错觉,不是自己正在占有博士的身体,而是博士在向自己的手指发泄着委屈。一道道热泉从指间流向指根,根本数不清是多少股,只知道博士哭出的泪水都快干涸了,下身的高潮却还持续了一段时间。 医生的手指一直刺在博士的体内,直到博士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窗外的启明星已经暗淡了。凯尔希缓缓拔出手指,离开被玩弄到有些红肿的花口时拉出银白色的浓浊丝线。医生小心地摘下博士的乳夹,抱起那轻飘飘的身体朝浴室走去。 再睁开眼时已是接近中午了。博士有些吃力地克服新床单上馨香的暖意,挣扎着爬起身。一丝不挂的身体随着被子的下落暴露在空气中。医生却只是看着终端若有所思。直到博士好不容易找到被扔到床下的白大褂披在身上,坐到医生面前拉过餐盘。面包和煎蛋都已经凉了,不过味道还是一样。 “干员天火在凌晨四点左右向人事部发来了申请。”医生突然说。狼吞虎咽的博士猛然停止了咀嚼。 “是加薪申请。”医生碧色的眼睛映着博士,嘴角挂着煎蛋渣的女人笑了起来。医生不知道是应该替她拭掉脸上的残渣好还是一巴掌抽在那张俏脸上好。“博士,这也是你预料中的一部分吗?” “在这条路上,团结是最必要的,你说是吗,凯尔希?”狠狠咽了一口,又用一旁的牛奶顺了顺喉咙,博士又在笑了。“当我们真正迈出第一步之后,怀疑、犹豫、踯躅,它们会在我们的前进路线中如影随形地蔓延。罗德岛舰内学府为红军培训出了第一批优秀的指挥员和干部,我只是想将它的精神延续下去。” “你又在引导有着自己路线的人并入你的路线。”医生直视着博士的眼睛,博士坦然面对。此时的她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丝毫见不到几个小时前奄奄一息、摇尾乞怜的样子。“而且,为此你宁愿付出如此重的代价,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的路线是实现这片大地上大多数人的路线,凯尔希。一旦我们轻易失去一个人,就会轻易失去第二个,第三个。”博士打开终端,展示天火在半个月前上交的辞职信。“罗德岛需要它的术士教官和源石学术顾问,干员天火也需要摆脱天赋赋予自己的顾虑和瓶颈,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目标。” 第45章 红与绿(下)【天火x薄绿,糖】 天火站在罗德岛的宿舍内。 在这里,书籍是挤占了几乎所有空间的东西。它们在书桌上砌成高墙,把大小姐该有的生活用品赶入角落,理所应当地占据着知识该占有的位置。甚至床上也有书,博士的那本乌萨斯语书籍摆在枕边,虽是贴满了标签和便笺,书页也如同刚出版般崭新。 她打开放着辞函的柜子,金色的锁扣吻了她的手。柜子里的另一样事物是一张合影,背景是圣约翰学院被夕阳漆成金黄色的塔楼。她处于合照偏中心的位置,而那个青涩的学妹位于一角。她们间的距离很远,远到不可以用什么东西衡量。 敲门声响起,她定了定神,把辞函用照片盖住。“进来。” 十几小时前。 “我需要说的是,这场辩论,从一开始,资方就取得了胜利。” 天火环顾四周,容纳了阶梯教室的舱室宽敞无比,令人想起罗德岛包容开放的学术范畴。在这里你能看到各界的泰斗,尤其是矿石病和天灾领域的专家人士。虽然这一次进行的是社会学为主题的辩论,但依然可以看到正装坐在人群里的赫默医生镜片的反光。会场随着她的发言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听她细说下去,这令这位年轻的维多利亚双料博士极为满意。她铿锵而不失活现的措辞如珠玉落盘,涤荡着阶梯教室的每一角落。 “看看在座的各位,你们都穿着考究的西装、衬衫,现在你们洁净的手所放置的桌子,由卡西米尔的白杨木制成,而购买并安装它的,是罗德岛的营业带来的利润。”她不卑不亢地对主席台上的博士一躬。“而在距离我们两层的医疗部舱室,在那里接受治疗的人,他们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来自那些有财力和信息渠道接触到罗德岛的家庭。博士,我说得没错吧?” 博士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天火挺了挺胸,她面前的桌上有一叠厚厚的稿,但她根本没去翻动一下,甚至连头都没有低。“我毕业的大学属于维多利亚罗素大学集团,在那里,商业利润把我们从旅馆、廉价租房和学生公寓的时代中带出,走向如今全泰拉最大的文明渊薮。这一切的改变是英明的王容许议会容纳商人,政府开始成为跨国贸易的守夜人后开始的!” “无独有偶,大地的各处都是这样:没有商业,卡西米尔就终究是一个连移动城市都没有的、受控于骑士古老准则的落后农业国;没有商业,龙门币无法成为流通于整个大地主要城邦的通用货币,带动经济的全盘复苏;没有商业,在座的我们仍将离散于大地各处,思想文化的碰撞与进步将成为古代先哲不可及的理想!因而,从一开始,资方就理应获得了辩论的胜利!” 雷鸣般的掌声随她落座响起。“下面有请社方代表发言。”主席台上的博士说道。 绿色的学妹站起了身,隔着宽阔的阶梯教室,天火一眼就能看到她身后猫尾不安地一圈一圈地挥动着。天火在她天才的大脑里检索着,却猛然察觉自己没见到过薄绿发言的样子。在王者之杖举办在食堂里的茶餐厅的座谈会中,这个学妹永远自认谨慎却总显出莽撞地悄悄坐在一边,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恨不能连休会时关于红茶口味的评价都一字不落地记述下来。王者之杖是高傲而排外的组织,但正因高傲,她们不屑于对旁听者表示允许与否。 “首先,博士的理论告诉我们,社会的发展有其客观规律,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薄绿的开场白让天火眉头一挑。当然,当然,用博士书中的理论发言,无懈可击却乏善可陈。学妹啊学妹,有哪一堂大学课程教给你的是照本宣科吗?有哪一场辩论是靠照本宣科取得胜利的吗? 天火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起来。 很显然没有。而这也将是你失败的原因。 “一个理想的社会该是什么样的?伦蒂尼姆的大街上,车辆靠什么运行?去过那里和其他城镇的人们都应该知道,城市有两种路,一种是环形路,一种是十字路口。当我开车的时候,我会选择十字路而不是环形路,这是为什么呢?” 她又一次环顾四周。“十字路的红绿灯,让人令行禁止;十字路的车道分明,人们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运行。在这种社会约契中,少数变道和超车都不会妨碍整体结构的稳定。而环形路不然,它的车道混乱,组织驳杂,所有人混在一起行驶,在没有红灯的情况下却经常堵上半天。所以,我宁愿选择泾渭分明的十字路,也不要选择泥沙俱下的环形路!” 全场掌声再次雷动,薄绿白嫩的面孔飞起两朵红晕。“可是……社会主义不代表无序,我们理想的社会应当有完善的管理体系——” “管理体系?”天火高声重复她的话。“我去过莱塔尼亚,你说过的管理体系完善的国度;在那里一切都处于管理之下,大家如同环形路的车一样塞在一起,谁也不肯打着引擎。如果有谁想在这种路上快行几步,就要求助于那些本来应当付诸高效管理的人,求他们法外开恩,让自己快快通过——一个死气沉沉,只靠上层驱动的体系!这又怎么比得上一个结构分明的社会,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自由、自主地向前行驶来得好呢?” 短暂的沉默,薄绿涨红了脸,手指不自然地扣着稿子的边沿。会场夜雀无声,苏维埃乌萨斯驻舰代表艾玛特洛娃小姐似乎比薄绿还要急,她把拳头攥得紧紧的,似乎恨不得自己上场驳斥天火的论点。 “请社方代表发言。”主席台上的博士和蔼地提醒道。薄绿抬头看了博士一眼,博士依然戴着面具,但薄绿能感受到她鼓励的眼神。 对啊,薄绿!想想。快想想博士这段时间以来是如何指导你的。不止是整理理论的时候,当晚上大家都倦了,在咖啡机旁等待喜欢的咖啡豆发酵成的美味的时候,博士是如何同自己谈罗德岛现行战略和乌萨斯革命的?那些看似随意的闲谈里,又究竟潜藏着什么呢? “可是,它真的如天火小姐您所说那样完美无缺么?”快速整理好思路,薄绿深吸一口气,感觉勇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一个各行其是的社会真的是所谓完美的么?将所有人戴上标签,贵族、平民、企业主、工人、农民、感染者、非感染者,难道一个被割裂的社会真的是我们所需要的么?让自由竞争在标签内无限制地扩大,那又将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呢?一个毫无保障的社会,一个贫穷活该受苦、富贵安享天年的社会。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富人吃穷人,企业主吃工人,非感染者吃感染者的社会,真的是我们想要待的社会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罗德岛的各位又是如何聚集起来的呢!” 掌声经久不息。薄绿脸上仍然泛着红晕,她居然能同最崇敬的学姐打上一回合擂台,这次的红晕是信心和兴奋的红晕了。但天火的神情依然镇定自若。很明显,小薄绿同她的差距还远着呢。 “但在现行社会条件下,商业所带来的社会秩序确实是进步的,是最好的办法。你可以追求枝头的苹果,但怎么能不从第一根枝丫开始攀爬呢!纵观这片大地,不管是白手起家的哥伦比亚还是最守旧的乌萨斯和大炎,不管是落后的萨尔贡还是工业文明发达的地区,商业和工业都是世界的选择,也是最具先进性的选择!” “倘若您所提及的社会办法真的是现行最好的办法,那么为何费奥列多皇帝登基以来这么长的时间,乌萨斯的社会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呢?”薄绿的发言又开始迟缓,但她还是在说话,坚定、缓慢地在说话。 “费奥列多没有摆脱威权主义的牢笼。”天火从容应对。“威权主义是乌萨斯政治的疴疾,并非一时可以改变的。在费奥列多和维特议长统治下的圣骏堡,工业发展、社会进步,这些都是切实存在着的!倘若假以时日,乌萨斯未必不能走上全新的征程。” “可是,费奥列多的所作所为不觉得令人感觉隔靴搔痒么?当商业与工业的进步潮流打在集团军的厚重壁垒上,它们是会一头撞上去,以粉身碎骨的决心、同归于尽的毅力?倘若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得到利润的,又怎能诉求它有这般的毅力呢?费奥列多当政的数年,地方集团军引起的所有悲剧比起前时代有增无减!” 说到这里,薄绿的语速倏然变快了。“切尔诺伯格事件就是铁证,在事件始末,第三集团军始终保持着古老的行为标准。而新皇政府所做的只不过是事件结束后,提出几条不痛不痒的,马上就被扔进碎纸机的感染者法案。商业所诞生的柔韧的契约精神不具有变革的彻底性,也救不了苦难深重的乌萨斯!正因如此,只有社会主义才是乌萨斯革命的唯一出路!” “好!”艾玛特洛娃忍不住叫了出来。阶梯教室里的掌声比雷鸣更甚,尤其是这一次主席台上的博士也鼓起了掌。 “长期行于黑暗中的人,倏忽暴露在阳光下,一定先感到的是痛苦,然后才是光芒万丈。”咀嚼着薄绿在辩论会上做总结的词儿,天火看着黄铜的门把手在眼前转动起来。熟悉的人站在外面,还是那分怯生生的神情,但天火能从薄绿的眼中看到以前所没有过的自信。 “茶?”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不等对方答应,天火已经熟练地把装红茶的茶壶拿了出来。在茶水在熬好的前夜等待的时候,天火在摆弄牛奶壶和干柠檬片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薄绿乖巧地坐在小桌的另一边,胸前的书被她抱得紧紧的。这个平常大胆到有些冒失的学妹此时支吾着,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出口。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茶壶里红茶默默在吐着气泡。天火想起了自己毕业前的那个下午,薄绿在咖啡厅径直过来找到自己,想要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那时候自己转头就走,眼下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但是——看向咬着嘴唇的薄绿,想到她病历本上的数据,天火不愿构思一个最坏的可能。如果她没事先从自己这里得知罗德岛的存在的话—— 不,不,她的家境也还算好,感染后的她就算没登上罗德岛,理应也不会太糟。天火以自己从未察觉到的娴熟给两人沏上茶,在薄绿那杯里多加了一人份的奶。在罗德岛图书馆和食堂茶餐厅里度过的一个个日日夜夜,她不知何时已经知晓了薄绿的习惯——很容易记忆,因为和自己的口味那样相近。 “……天火学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只叫出了名字的迟疑。 “那个……对不住……昨天如果……有冒犯……” 噗嗤。天火被气笑了。她自然地托起薄绿的下巴,仿佛本来就知道该这么做一样。看到大窘的薄绿,她本来阴郁的心情不知为何好了起来。“在王者之杖,如果你因为在辩论会上的激烈就感觉冒犯了对方,那可是要被对手看不起的。” “现在的你,已经有了‘王者之杖’三年前的水准了。”是啊,薄绿成长了,和博士在舰内学府教授的那些学生一起,她已经能赶得上自己,赶得上三年前的罗德岛术士部队教官、科研精英了。想到这里,天火感觉愈发的释然。她自顾笑着离了桌面,端着茶走到窗前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学姐,请不要离开!” 茶杯沿在贝齿上磕了一下,一下子滞在了唇边。天火缓缓放下了茶托,回过头,对上薄绿泪汪汪的眼睛,青色的,像浸在小溪里的青金石。 “你怎么知道?”似是发问,似是自语。天火没有让薄绿回答这个无必要的问题。她再度转过了身,窗外的光辉洒在这位优等生的身上,她金色的耳环在太阳的光辉下黯然失色。“薄绿,学术是要迭代的,罗德岛也是。” “可是学姐明明那么优秀,还那么年轻!”薄绿急切地说。“杜宾教官和Pith姐都说了,图拉战役中,罗德岛术士部队的功劳,有至少一半是学姐的!” “图拉会战,罗德岛出了多少力?这其中常规毁伤类源石技艺的术士部队,又出力多少?”天火的问句再次让薄绿语塞,但天火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继续说下去。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那支军队的战士们,博士曾经让我参与锡兰为他们的武器开设的课题,但我翻遍了维多利亚大学源石技艺的指导书籍,居然一无所知。而这样的我,居然在罗德岛担任了三年的术士教官,教菁英干员!”天火的声音被四壁来回抛接着,重重落入薄绿的心底。